白延和井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白老二的别墅,白延一进去,看到满庭院的戒备就知道事情果然不对劲。
这些人看到白延时并没有阻止,但白延和井旭到了客厅想上楼时,就有持枪的人挡在了楼梯口:“少爷,您不能上去!”
白延挡在井旭跟前,拧眉对上枪口:“这里是我二叔家,我来看我堂妹,怎么就不能上去了?”
“二爷有令,任何人都不能上去!”
白延冷哼:“我今天就要上去,有种你们就真的朝我开枪!”
说着,他一把拨开他们要上楼,那两人自然不敢开枪,便只能拳脚地打起来。
而此时,白爱菲的房间里,也在对峙之中:
白老二顿住,转过头看到这一幕时,既惊诧也懊悔,他不该觉得周美心没危险就放之不理的:“周美心,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女儿!”
周美心惨然一笑:“那也得你先放开我女儿!”
可乐本已绝望的眼睛一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连她也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会是妈妈来救她!
“你女儿?”白老二冷讽着,“可乐是你女儿吗?周美心,你别忘了,她是你和何晋源狼狈为奸,从研究院里偷走的!”
“那又何如,我养了她二十几年,她怎么就不是我女儿了?”周美心冷哼着昂起头。
“你不是最恨她的吗?”白爱菲被勒得难受,而且她刚刚打可乐时花费了她不少力气,她早已连站着都觉得累了,此时更没有挣扎的力气,她虚弱地喘了喘,却还是试图破解周美心的心理,“你是喜欢那个何晋源,才为他偷走可乐的吧,可这么多年。何晋源从来都不在意你,为了可乐,他可以娶你,也可以为了可乐,将你弃如敝屣,是可乐,让你这么多年都活在阴暗里,你还当她是你女儿?你还在自欺欺人吗,周美心!”
要不是因为周美心对可乐有恨,这么多年来把自己关起来,封闭自己封闭得精神出了问题,爱博士也不会成功催眠她,让她被他们操控。
“是!”周美心闪躲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可乐,看着这个,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独自长这么大的孩子,她说不出心里的酸楚,“我是恨她,恨她占去了晋源所有的注意,恨她毁了我,让我这二十几年来,活得不像个人!”
因为怕可乐被发现,所以她也被何晋源要求躲起来,这一躲,就是数不尽的年月。没有尽头,有谁甘愿整天待在房间里不迈出一步?
然后生生地把自己逼疯?
可是……
“哪怕我再恨她,她也是我女儿,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来解决,我不能容许你们,毁了她!”
“什么叫毁了她,她不过是我女儿的克隆,她只是我女儿健康内脏和血液的容器!”白老二气得扯了扯可乐,算计一切,临了却被一个不被看重的女人阻挡,他恨不得将周美心撕了!
“她是克隆又怎么样!”周美心大声逼回去,她很激动,没人比她更清楚研究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她跟所有正常人一样,她有灵魂,她是一条生命,她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们谁的容器!是我女儿,是我周美心和何晋源的女儿!”
她永远记得,那个小小的可乐,扑到她脚边叫她妈妈,甜甜软软的声音,可以让一个心肠再硬的人都软化。
她封闭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因为爱何晋源呢,何尝不是怕可乐被研究院找到?说她不爱可乐,那才是自欺欺人!
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女儿,一个宁愿自己疯掉也不忍真去伤害的女儿,谁能说她不是一个生命?
可乐静静地看着周美心,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妈妈了,也从来不知道,古典美女柔弱的妈妈,也能有这样的爆发力。
“妈!”她张嘴唤她,只是嘴里粘稠,喊出来的是沙哑无声的。
白老二被气得快着火:“周美心,你劝你想清楚,你要是现在放了我女儿,我还可以放过你,否则……”
“否则什么?”周美心冷冷地讽笑道,“我宁愿,让我们几个一起死,我也不会让我女儿的血液,流淌在你女儿身上,她没这资格!”
“你……”白爱菲也被激得捂着心脏,脸色发白!
白老二看了不免着急:“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算我今天放过可乐,研究院也不会放过她的,现在还只是开始,她现在救了我女儿,还算是安稳地去死,等她进了研究院,那才是生不如死,你是从研究院出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再生研究院,是什么样的地狱吧?”
“是啊,”周美心惨然而悲伤地看着可乐,“那我们就一起死,今天就全都死在这,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周美心,你这个疯子!”
“你们又何尝不是疯子?”周美心凄楚地笑了,她很清楚,她无法带着可乐离开白家,就算有机会跑出去,可能下一秒就被研究院的人抓走,那样的话,就一起死在这里也不错。
她看向可乐的大肚子:“就是可惜,没有机会看我外孙出生了!”
她抬头看看可乐:“乐乐,怕吗?”
可乐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眼珠挂在下巴上,晃了晃才落下:“有妈妈在,我不怕,我就是希望,这世上真的是有鬼魂的,这样等我死了,我还能,还能去看看他!”看看她的叔叔。她孩子的爸爸,她的老公!
周美心欣慰地勾着嘴角,扣动了扳机:“很快就好了乐乐,很快,我们就都能解脱了!”
白老二瞪目欲裂:“不mdash;mdash;”
“哗啦”一声,白老二心头一跳,随后才发现,不是周美心开枪了,而是隔绝外面的毛玻璃的门开了,打倒最外面守卫的白延和井旭冲了进来。
“二叔?”白延疑惑地叫了一声,对当前看到的这一幕,心都提到嗓子眼,“你们在搞什么?”
一个被周美心的枪指着脑袋。一个大着肚子被白老二粗鲁地提着,反倒对可乐跟白爱菲一模一样的面貌没了什么惊讶。
井旭倒是有些明了,他当先看的,是周美心:“美心阿姨!”
周美心因为他们突然的闯入没有开枪,见井旭叫自己,戒备地看着他。
“是我,我是井旭!”
周美心脑子里还有些浑噩,她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小旭?”
“对,我是小旭,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井旭正正经经地给她鞠了一躬。
随后直起腰来,左右看了看,说道:“我这里有个意见,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听看?”
白老二此时耽着女儿情况。便没好气地先开口:“你说!”
“你想救你女儿,”井旭当先对白老二说道,“可她现在在美心阿姨手里,一旦她真选择同归于尽一枪崩了她,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
井旭的话一向直白,直白得白老二脸色铁青,咬牙道:“所以呢?”
“你放了可乐,”井旭直接提出要求,“就当这场追逐并未展开,大家重新开始,各凭本事。”
白老二一把提了提可乐:“老子千辛万苦才得到她,凭什么!”
“如果菲菲死了,你得到她又有什么用!”白延缓和过来后,站在了井旭身旁,来之前,井旭没有跟他说出全部,但仅凭着“白爱菲想活命就得靠可乐”这句话,就够他明白目前的局势,“你放了可乐,这位……这位太太放了菲菲,那样的话,二叔你们还有机会,否则你们这样僵持下去,就真的只能同归于尽了!”
白老二思索了起来,他朝白爱菲看去,征求她的意见。白爱菲自然是不甘心的,可脑门上的冷冰冰的枪提醒着她,现在的命在一个疯女人手里,容不得她不答应。
就算还要再病怏怏一段时间,也总比就这么死了好,她想要的生活还没有尝过,她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便朝她爸爸点了下头!
白老二沉着气,但也没有就这么放开可乐,而是嘲讽地问周美心:“那你敢吗,敢走出我这里吗?只怕你更怕研究院的人吧?”
周美心确实想着在这里做了了结,以后也不用面对研究院,说到底是想逃避,可没人比她更清楚研究院的可怕。哪怕是井旭,他虽然出生在研究院,可毕竟年纪小,后又早早地逃离了研究院,不说小孩无法参与研究实验,那么小的孩子也记不住那么多事。
所以周美心再犹豫,是今日就死在这,还是今后每天都要担着一颗心,害怕研究院找上她们母女?
“美心阿姨,”井旭劝道,“如果不活下去,怎么会有希望呢?”
“妈!”可乐也开口了,没有希望的时候,她可以跟周美心一起死,因为她也不想被活生生地取走心脏,抽走血液,但现在有了希望,她并不想死,她答应过叔叔,绝不会让他一个人痛苦地活着,“你知道爸爸还躺在病床上,至今没有醒过来吗,医生说当时手术时很凶险,但他却挺过来了,每一天,哪怕醒不了,他也努力地活着呢,妈妈,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爸爸终于醒了,却发现他拼命保护的我们却先他一步离开了,要他怎么办?”
“他在乎的,保护的,只有你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只需要把我藏起来,然后另外找个跟我同龄的扮成是你女儿不就成了?那样的话,我不就更安全?可他连你也藏起来了,他也在保护你啊!妈妈,我以前一直怨他,就像你现在怨他。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他推开我们的时候,承受着多大的痛,现在,此时此刻,他还医院里努力地想活下去,我们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呢?”
劝着周美心的每一句话,都真真地砸落在自己的心上,可乐不愿意放弃任何可以活下去的机会,她不可能让爸爸这么多年的隐忍到最后全都白费,她不能让叔叔回家后,等到的是妻儿的尸骨!
“妈!”她绵延地唤着周美心。饱含了各种心情。
周美心眨掉汹涌而出的泪水,她想起听到何晋源噩耗时,那种恨不得马上去死的心情,如今他还活着,躺在医院里等着她!
连连点了头,周美心哽咽着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对白老二说道:“放我们走,我就放了你女儿!”
井旭暗暗松了口气,他随即看向白延,白延明白地朝他点了下头,对大家说道:“公平起见,她们都坐上我的车,等把可乐跟……周阿姨送到安全的地方后,我会负责再把菲菲送回来!”
白老二一听,冷讽地哼道:“你可真是菲菲的好堂哥!”
白延知道二叔是在说他帮着外人,但对他来说,可乐比白爱菲,更像他妹妹,所以他还是坚守自己的决定:“二叔,我会把菲菲好好的送回来的,我知道,菲菲现在是可以离开隔离室的,对吧?”
那天晚上,跑到可乐房间吓到可乐的,就是白爱菲自己,所谓的二楼监控器坏了都是白老二掩饰的借口。
白老二再次冷哼。但没再说什么。
在白延的安排下,这个隔离室的所有人都移步到了楼下,来到客厅时,还被白老二提在手里的可乐喊道:“我的人呢?他们必须一起走!”
“呵,你们可真会要求!”虽这么说,白老二还是给了一旁拿枪对着他们的手下眼色,很快,孔颜小四他们就被压了上来。
孔颜看了看可乐,虽有点疑惑和忧心当前的情况,但什么都没说,配合地来到别墅外面,跟小四几人先上了白老二派给他们的车。
周美心抓着白爱菲上了白延的车,井旭坐驾驶座上。白延则走到白老二跟前,向他要可乐:“二叔!”
白老二气狠地瞪着他,白延坦然地回视:“你知道的,现在这个选择,对大家都好!”
“到底对谁好,我心里清楚,不过小延,别怪二叔没提醒你,你真正的家人是谁,你现在帮了他们,等他们反击白家时,你可别后悔!”白老二阴霾地警告着。
“会不会后悔重要吗?”白延不羁地扬起嘴角,“我只做当下我愿意做的,二叔,你说得对,家人很重要,对我来说,可乐也是我家人!”
他不再与白老二多说什么,道不同,虽不能说不相为谋,但多说无益。
他从白老二手中接过可乐,臂上冒出青筋,花了不少力气来撑住几乎没力气站立,将整个身子都垮在他身上的可乐,有一点艰难地将她带上车。
白老二的一个手下跟了上去,坐在副驾驶上。
车门都关上后。车子就开了出去,白老二望着离去的两辆车子,满脸的阴雾,缭绕着久久不散。
真以为今天逃了,就能逃一辈子吗,等待她们的,可能是更残忍的地狱!
车子平缓地开着,白延一开始还在用手机跟什么人联系着,挂了电话后对可乐说道:“放心,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跟你们的人碰头后,你就安全了。”
可乐回应的是,低低地、十分压抑的哼声。
白延疑惑地朝她看去:“怎么了吗?”
他拉开跟前座的隔板。然后把车厢里的车灯打开,这才发现可乐靠着车座椅背,满头都是汗水,眉头紧缩,眼睛更是痛苦的闭着,因为忍耐,牙齿几乎把嘴唇都咬破了,狭窄的车厢里,开始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起先白延真的以为血腥味来自可乐嘴唇上的血,但多年打斗的经验让他察觉不对,就这么点血,不可能有那么浓烈的血腥味。
没真的生过孩子的周美心也跟着疑惑地嗅了嗅鼻子,一手还紧紧扣着白爱菲。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利于大家的事。
哪怕白爱菲虚弱得根本跑不动,但这女人病了这么多年,常年在床榻,心智早已被折磨得跟常人不同,更加的狠毒,周美心十分清楚,哪怕此刻白爱菲马上就要断气,也可能在临死前也给你来上一刀。
更何况驾驶座旁,还坐着白老二的人,她更加不可能放松对白爱菲的禁锢。
她脑子还不甚清楚,做不出什么防御,所以只能凭借着本能抓紧白爱菲。
还是身为医生的井旭也闻到血腥味后,变了脸色。朝后面喊道:“看看她下面是不是流血了!”
白延前两秒还蒙了下,下面是什么下面,直到他低头,发现可乐的裤子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摸了下,发现是湿的,拿起来一看,红色的!
他惊慌地看看可乐的肚子,再看看手中的血,朝着井旭喊道:“她,她下面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井旭稳定着开车,同样忧心地皱起眉头:“应该是胎气大动。估计要生了!”
“要、要生了?”听到身旁的女人居然要生了,白延整个人都懵了,他不知该觉得可乐伟大,还是该觉得可怕,手足无措地看看可乐再看看自己的手,“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要他打一架,甚至是生死决斗都没关系,可,可要他照顾一个即将临盆的女人,他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白爱菲原本闭着眼睛养神,这么多年病痛的折磨,早让她学会平定自己的情绪。好缓和自己的病情,但听到可乐要生的消息时,她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瞄一眼过去,然后不甘地哼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白延看过去,看到了同样忧心的周美心,喜道:“周阿姨,要不我帮你抓着菲菲,你来看看可乐,您应该比较有经验吧?”
白爱菲:“……”
她觉得自己脑袋上一定多了个黑色井:“白延,到底谁才是你妹妹啊!”他居然提出要自己来抓着她?
但现在谁理她呢,白延被可乐的情况吓都吓死了,哪里还管她是谁啊。
周美心一听,更加勒紧了白爱菲,让她完全说不出来,自己也无措起来:“我,我哪有什么经验,我也不会啊!”
可乐不是她生的,她根本没生过孩子!
“那怎么办,井旭,你说话啊,怎么办?”白延只得慌里慌张地朝前头的井旭吼着。
“凉拌!”井旭心里也急,车速从原本的平缓加快了一倍,“你先跟她说说话,别让她昏过去,看看车里有没有什么补气的。给她吃点,其他的你就先不用管了!”
不用管?
白延不停地看着身旁的可乐,见她咬着嘴唇,因为一波一波越发剧烈的疼痛,让她连忍耐都忍耐不住,时不时地发出低吟,就知她此时痛苦异常,白延看得都着急,不用管真的可以吗?
可让他帮忙,却不知该怎么帮忙,恨不得跟驾驶座上的井旭换一下位置,让他来给可乐瞧瞧情况。
但他清楚目前还不适合停车,现在还在二叔的势力范围。一旦停车随时可能被再逮回去,必须跟储维笑的人接头才行。
终于在开出好一段时间后,迎面开来两辆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白延警惕地看着借着车灯看着那辆车的情况,他们后面车子的孔颜先行下了车,越过他们的车跑到前面去,那辆车里的人也下来了,赫然是早先断后的屠夫,和得到消息赶来的储诚跟孔静他们。
孔颜跟他们说了什么,就由储诚带头跑了过来,见是储诚,白延也降下了车窗,跟储诚喊了一声后,把车门打开,让储诚跟他一起将可乐移出来:“小心点,她情况不太好!”
储诚不用问,一看到可乐惨白如纸的脸色,也知道她情况不好,跟白延一左一右地将可乐架起来,出了车子后,更是一起一人一边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储诚开来的车子里。
白延虽然很担心可乐,但他清楚两边都不适合在这里停留太久,交待了储诚一声,就往自己的车子跑回去。
井旭也下了车,等白延把可乐放回车里再折回来。
“我得跟车,一起把可乐送到医院才行,你……”井旭一边对白延说着,一边看着副驾驶上的人,“你明天记得去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