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候大壮二人,皆有个实质目的地,可自行按地图寻到,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牧剑山则不同,地图寻不得,问人问不得。
曾问过童震,童震去给他一把木剑,直言道牧若有灵性,这把木剑自会指引他,到达他想要到的地方。
道牧躺于阿萌背上,把玩木剑。通体黝黑,透着一股奇异木香,沉手光滑,形同玉质。木剑黝黑得发亮,却不是打蜡打亮打光。这是无数人以肉手握持,不断温养后的结果。
“如府主所言,怕是已可通灵。”想到这,道牧运转牧力,分出灵神,对木剑释牧通灵。
一刻钟后,道牧眼睛神光黯淡,眼水干涩生疼。面色煞白,额头挂汗,刘海黏着一起。汗水自额头滑落,些许被吸入鼻中,又辣又痒。
道牧不住打几个喷嚏,些许入口,又咸又涩。喷嚏动作过大,以致汗水滑入眼眶,顿时泪流满面。
“嘶呼嘶呼……”
释牧通灵,因牧力枯竭,灵神后劲不足而断。
道牧回过神,猛的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粗气。一身虚汗淋漓,瘙痒难耐,汗臭扑来,道牧嗤鼻。
“失败了?!”道牧面目尽是错愕,一向自傲赋异禀的他,竟搞不定一把木剑。出去岂不让牛郎候大壮,两贱人笑掉大牙。
寻得一条河,洗去一身汗渍,方才舒心不少。
捞起侵泡多时的道袍,紫红牧气流过手心,涌上道袍,似有一声鸟鸣,道袍流光溢彩。随一阵清风徐徐环绕,再抖落几下,道袍已干洁。
织府人不同牧牛城,他们早已麻木每年的招新,对招新愈加冷感。
问过数十人,有一半跟道牧瞎扯传,有一半最让道牧哭笑不得。什么,牧剑山这东西,根本不存在。然后给道牧推销各类古书,独门牧术,剑诀秘笈。
一路走过十数个镇,终临一座大城,方古城。
“站住!”一黑甲守卫大声呵止道牧。
锵锵锵,黑甲守卫皆亮刀剑,锁定道牧气机,惹得过路行人驻步观望。
“少年郎,拿出你的身份文牒!”
一黑甲守卫走出队伍,卸下头盔,却是一中年男子,胡须满面络腮,双眸目光似鹰。眼神有意无意,往道牧四周退路掠过。若有若无,怕是个使刀好手。
道牧一袭黑红道袍,非那些常见款式与配。却又绣有织府特有绣迹,其绣法精致古朴,为中年男子平生第一次见。
“身份文牒?”道牧哑然微愣。
黑甲守卫见状,立即将道牧包围,如临大敌。
“可是这东西?”道牧举止优雅,毫不慌忙,手摊开,掌心现一黑金腰牌。
随意抛去,中年男子连忙接手,略显慌乱。黑金腰牌篆刻一剑一鞭,刻满道理暗纹,黑金牌背后有五个古字符,“牧剑山”“道牧”。
黑金腰牌在手,重万斤,且冰寒刺骨。没过须臾,中年男子手结冰霜,冻得发紫发黑。一阵妖风袭来,冻得中年男子,浑身打个哆嗦。
黑甲守卫以为道牧要害对队长,顿时刀剑出鞘,利刃相待,只等中年男子一声令下。
“大叔!”
“快还于我!”
道牧脸色微变,黑金腰牌恁般妖孽。只认其主,他人若占,必招损。
中年男子好似被冻了魂,听不得道牧声音。眼看灵魂之火亦被侵袭,道牧已做清风,瞬至中年男子面前,探手如光,拿回黑金腰牌。
黑甲守卫以为道牧动手害人,刀剑挥斥而来,皆攻道牧各处要害,封住道牧所有退路。
哞,阿萌嘟嘴瞪眼,欲跨步踩人。“阿萌!”道牧轻声喝止,“切莫伤人过重,普通人愈伤成本极高,且使城卫失去效用!”
话间,道牧抬手捏剑指,体喷涌红光热气,一头金乌玄黑,雄赳赳,若隐若现。剑指锋若仙剑,如破豆腐,直指中年男子心口。
哞,阿萌应声,化作一道风,黑甲守卫惨叫连连,飞退千丈余。
金乌吐精炎,顺过道牧手臂,沁入中年男子体内,护住心口。精炎萦绕,心脏如若一轮炎日,血液滚滚翻腾,若岩浆。太阳的火热,迅速驱散中年男子体内噬魂寒气。
城墙黑甲守卫拉弓满月,先前被阿萌逼退的黑甲守卫,再度挥斥刀剑袭来。
“住手!”中年男子回神,不顾体虚神弱,扯嗓子喝止黑甲守卫,“道公子为织府弟子,都给老子收回兵器,大家莫伤和气!”心脏沸腾,血脉澎湃,招致一身热汗,蒸腾如烟。
道牧已回退至阿萌背上,连自己汗臭亦不能忍,更别其他大老爷们。李雯诗自是个特例,她的汗都是香甜的,犹如果糖。当然,李雯诗汗水亦没她唾液美味。
道牧自觉思想已偏,遂猛地摇头几次,努力平息,非非秽念。
“大叔,很抱歉。”道牧抬手行一礼,风度翩翩,“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黑金腰牌,恁般诡怪。”
当初,童婕连道袍带腰牌送来,只字未提。道牧亦才想起腰牌,也未曾细究,以致今日尴尬局面。
“不知者不罪,倒是道公子不寻师门,恁地突然莅临方古城?”中年男子一身黄黑油腻物质,亦觉自身气味难闻,不是凝眉皱鼻,却还不时抬手凑于鼻子闻,眼中喜色却藏不住。“偶有道公子不少传闻,今日撞面,只觉传言不实。”
“大叔,我倒是想直接寻得山门,可没人告诉我牧剑山于何方。”道牧面涌苦意,下意识掏出一颗糖果,每当这种情况,唯有织女亲制糖果的甜蜜,方才能驱散苦涩。“大叔,你可知牧剑山大致境地于何方?”吧啧吧啧含糖,吐字略有不清。
“呵呵……”中年男子抱头盔,尴尬干笑,“讲实话,织府从前是有一座牧剑山,可没人知道它在哪。”感觉自己因祸得福,修为更上一层楼,有些亏欠道牧。
“打扰了。”道牧再行一礼,唤阿萌进城。
“道公子!”中年男子猛地转头,看道牧背景大喊,“你可去城主府,寻得老城主询问,兴许他知道!”
道牧头也不回,抬手挥挥手,表示自己明了。一人一兽,在黑甲守卫,过路行人错愕目光中,消失在街道尽头。
“偶闻这届招新,有名道牧,刽手出身,弃剑从牧,不知是否为他?”
“此子一双入魔血眼,却生得一身浩然牧气,着实奇特。”
“……”
黑甲守卫训练有素,驱散好事者,城门很快恢复秩序。
中年男子久久不能回神言语,“大人!”一手下拍他肩膀几下,方才回魂。环顾弟兄们衣甲,见他们并无大碍,心定不少。
抬起结垢肮脏的手,摸摸心口破洞,中年男子一身冷汗,回想当时,亦还阵阵后怕。
“若牧剑山传为真,这杀神拜入牧剑山。”中年男子一边抠胸甲破洞,一边呢喃自语,“这,怕是要塌……”
“大人,你甚?”一队长凑脸来问。
“老大,你莫不是怕一新生弟子?”另一队长笑言,头盔下那双眼眸,尽是笑意。
“你们似乎已经忘记,不久前,我给你们的……”一阵风袭来,中年男子只觉脖子,冰凉一阵。下意识,不由缩下脖子。“裁决地牢,大屠杀惨案!”
“嘶……”队长们似乎想起什么,方才自个老大唤其为道公子,黑金腰牌背面似有“道牧”二字。
“是他?”
“血眼屠夫,道牧?!”
队长们来了兴致,不顾中年男子一身汗垢,犯呕臭气,一个个围凑中年男子周身。其他黑甲守卫眼神微妙,皆竖耳倾听。
“除却他,还能有谁?”中年男子抬手敲打胸甲,哒哒厚重声,指心口破洞,“你们,谁能恁般指手洞穿?”
中年男子越想越对劲,道牧身后幻化金乌,吐出精炎,怕不是太阳之火。
“道牧屠了整个牢狱,且当府主的面,收走金乌尸体。”
“传闻,令上面闻风丧胆的牧影鼠,与道牧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
黑甲守卫们依依不舍,望队长们渐行渐远。强烈好奇心被勾起,却得不到满足,好比有人拿羽毛不停挠你的心那般。
没打算驻留此地太久,道牧进城后,闻讯几个路人,直奔城主府而去,希望能从老城主那儿,得到些许线索。
古城正中,一座大宅傲立,梁柱纹金雕龙,豪华气派,却镇一城气运。
“十方不古……”道牧远望门匾,仅四个烫金大字,不同其他宅门牌匾。
十方实为一佛教用语,于佛教原指十大方向。即上、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
古,指远古社会之风。不古,即指人心奸诈、刻薄,没有古人淳厚。而今,多用于感叹社会风气败坏。
“有点意思。”想到这,道牧不禁赞叹,敢于宅门,挂立此匾,怕是一个有趣的老人。
方临门前,还没让黑甲护卫通报。
咯吱,大门敞开,走出一老伯,一身荣华衣袍,穿金戴银,华贵不凡。
“前辈,可是城主?”
“公子,可是道牧?”
二人相望,异口同声,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