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看到那女孩,那个戴发圈的女孩露出轻蔑眼神,嘴角微扬地笑着看我时,仿佛听到她在我耳边说:‘你这个可怜的欧巴桑,我们是因为好玩,追求刺激而偷东西,像你这种为了生活而劳碌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是的,我的确离她们有段距离,所以不断告诉自己是幻听,是自己太紧张了。况且我有什么资格指控别人呢?正因为我的内心有此感受……
所以无法无视那些孩子的罪行……这理由很牵强,是吧?
那些孩子耻笑我,明明自己也是小偷还敢耻笑我,所以我举发她们,完全没想到自己也和她们一样可耻,只希望她们被活逮。
警察先生,那些孩子应该会受到惩罚吧?我帮了那么大的忙,你们应该不会轻纵她们吧……
总之,是这么一回事。
女孩们第一次下手成功后,完全没察觉女孩存在的井澄小姐也偷走一瓶牛奶酱。兴奋地在店里逛来走去的她,偶然和戴发圈的女孩四目相交,瞧见少女讪笑地瞅着她,井澄小姐才惊觉自己的犯行被发现——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其他女孩再次下手。
可想而知,井澄小姐有多么雀跃,刚好可以报复被嘲笑的耻辱,于是她得意洋洋地出声举发。
长峰主厨说:“戴发圈的女孩只是直觉井澄小姐也干了同样的事,所以笑看着她。至于她那抹笑意是否和井澄小姐一样,出于对自己的嫌恶,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那些孩子不似井澄小姐那般软弱,干坏事也不在乎。”
我不知道究竟谁比较可恶,谁比较善良。总之,两边都是犯罪者,只希望这样的人别来我们店里。
“无论旁人看来是多么奇怪的行径,”长峰主厨说:“只要有自己的理由和模式,任何行为都有个动机。当看到女孩们下手行窃时,井澄小姐仿佛看到自己映在镜中的丑陋身影,内心发出苛责的声音,那是发自良心、一种责备自己的声音。如果说女孩是映照井澄小姐的镜子,那井澄小姐也是女孩的镜子,因此回荡在她脑子里的嗫语,就是来自镜子的声音,也就是‘映照心声的镜子’,不是吗?或许井澄小姐渴望做些脱离常轨的事,像是行窃、举发别人的罪行等,所以她不会思考自己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想借由脱序行为带来的兴奋感,疗愈日积月累的压力……就某种意味来说,她和那些女孩抱持的是同一种心态,既无法在平日生活中,找到任何价值与乐趣,又无法忍受一陈不变的生活,只好如此。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叹口气:“那些女孩真的会受到惩罚吗?还是一辈子都不知悔改呢?”
“她们已经受到惩罚了。至少对她们来说,无论吃任何甜点都感受不到美味,内心永远饥渴,直到察觉这一点之前,她们都会活在惩罚中。就算她们哪天突然悔悟,恐怕也难以挽回,内心只会更空虚凄惨。”
我该回厨房做事了。长峰主厨起身说道:“情人节一过,客人就会少一点,还请再度光临。”
“真是羡慕你们啊!”我张望四周,喃喃道:“虽然我们店里还不至于陷入赤字危机,但除了熟客之外,几乎没什么新客,毕竟是传统老店,不懂得搞什么出奇制胜的企划。即便做了,客人也不见得领情,不像你们西点店可以发想各种促销新招。”
“也有客人偏爱一陈不变的东西啊!至少我很喜欢福樱堂的年糕红豆汤,要是变成可可亚或柠檬味,那就伤脑筋了。”
看到我忍不住笑出来,长峰主厨眯起眼说:“别想太多,反正甜点知道所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