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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三天后,虽说也并非要庆祝我在校际赛拿下第三名,但刚好全家人都到齐,因此一起吃了顿晚餐。
父亲与母亲的玻璃杯里是啤酒,哥哥和我的玻璃杯里是可乐。主菜是牛排。
“……那么,老公,干杯的起头。”
管他怎样都好,你们快一点啦!我快饿扁了!
“好。那么……干杯。”
喂!老爸,应该要再说个一两句话吧?你如果有想说的就说啦。
“……干杯——”反正父亲也不是会让我想听他说话的对象。
“我开动了。”
只不过,这还真是非常奢侈、有厚度的肉啊。妈,总不会是美国来的狂牛牛肉吧?
“……不过,香织果然厉害呢。第一次参赛就得到第三名,真了不起啊。”
哥哥,你以前的对手冈巧,我记得他在一年级时就有这成绩了喔。
“那么,香织明年肯定是日本第一吧。”
母亲,你还是闭上嘴巴比较好,因为那只会暴露你的无知。
话说回来,这牛排酱是现成的还是自己做的?非常好吃耶!怎样个好吃法?这个嘛,就是真的非常好吃。
“……那个拿冠军、叫西木的选手,应该……不是现在的你能赢过的对手吧?”
出现了,惯例的对战选手讲评。
“嗯……我也……那样认为。”只不过,这次父亲讲得十分干脆。
“……是吗?只要你能了解这一点,这次的参赛就值得了……”
这天晚上,以那句话作结,父亲便再也未曾提过我的比赛。
<er h3">02
我回到房间进行肌力训练时,哥哥将漫画拿来还我。是《浪人剑客》第二十四集到二十七集。
“谢谢,我该放哪里?”
“啊啊……桌上。”
哥哥点了点头,但是看到我那凌乱的桌子,便伤脑筋地“呼”地叹气。
上面有杂志《剑道日本》和《剑道时代》各数本。一、两本课本,以及也是各数本的《五轮书》和《武士道》,其他是一些文具和多出来的竹剑零件。剑弦、中结、柄革、先革,还有放在先革里的塑胶制固定用配件等等。我想或许哪天会派上用场,因此都先留下来,但我大多会不小心冒了新的,所以没什么拿出来用的机会。
“这些……丢了吧?”
“嗯,我想也该拿去丢了。”
紧接着他露出举手投降似的苦笑。
在我身边的人们常常对我做出这种表情。哥哥、辰爷爷,还有早苗也是。
啊啊,早苗——
“欸,哥哥。”我停下腹肌训练,边用毛巾擦汗边盘腿坐下。
“那个啊,就是之前读东松的西荻早苗。我不是说那人跑去福冈南,还加入团体赛队伍嘛。”
“嗯,你好像说过吧,而且还得到冠军什么的。”
“是啊。虽然是那样……不过,好奇怪喔。明明拿冠军了,却一点都不高兴,而且直到校际赛前都没联络,却在会场碰见和问了新的电话号码后,反过来一脸要哭的样子问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哥哥擅自把《剑日》和《剑日》《时代》和《时代》、文库本和文库本放在同一处,整理起我的桌面。
“怎么回事啊……是转学后觉得孤单吧?”
嗯?孤单?
“呃,是那样吗?”哥哥用讶异的眼神看我。
“……一般都会觉得孤单吧。”
“为什么会知道啊?哥哥你又没转学过。”
“是没有,但以常识来说是会知道的吧。”
不,那根本不叫常识。
“不过,那家伙说因为想把彼此在大型比赛碰头作为激励,所以才没联络。”
“那不就是那回事了吗?”
“那样就不是因为孤单了嘛。”
“要相信哪一边是香织的自由,不过……我想如果转学了,应该会感到孤单吧,因为是自己一个人闯进四周已建立起固定气氛的地方。尤其你也说过,感觉早苗这女生不是那种会不断向前迈进的人。只是……香织算是偏向一个人也没问题,所以可能会很难理解吧。”
嗯,我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可是啊,她到校际赛之前都没联络耶?要是真的很孤单,那段期间内应该就会联络人了吧?”
“可是,香织对她转学而且不会继续练剑道一事,不是非常生气吗?”
是那样子啦。
“我想或许是因为那个缘故,所以早苗不好联络你吧?”
“……我想,应该没那种事。因为她又不知道我那时发脾气的事情嘛。”
“不过,我记得她那当模特儿的姐姐没一起过去,而是去送行的吧?所以香织大闹脾气被同学制止拉住的事,应该也传到早苗耳里了吧?”
这么说来,的确有这可能。
“……哥哥,那事我只说过一遍,你居然能记得这样清楚,简直就像当时在场呢。”
“嗯,只要是和香织有关的事,基本上都有很强烈的冲击性,所以我大多会记住。像是你还小的时候,说为了变得像爸爸那样强,所以必须要有酒,结果一口气喝下日本酒被救护车载走之类的。还有想要像看过的电影那样,试看看能不能用日本刀斩断汽车,结果擅自把爸爸的模造刀拿出来,直直站在国道正中央而被警察护送的事,我也记得很清楚。”
现在就不必再记那种事了啦。
是吗。早苗明明很孤单,却无法联络啊——
整理好桌面的哥哥将来我房间的原因——《浪人剑客》放在上头。
“……我认为可能是吧,你要不要联络她?”
为什么是我联络啊?
“咦……可是我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嘛。”
“只要说哪天再一起练习就好了吧?”
“她在福冈耶?哪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校际赛结束了,接下来直到新人战为止都没有大型比赛吧?那么,只是稍微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吧……啊!”
哥哥的脸有些亮了起来。
“我记得香织第一次遇到早苗,是横滨市民……”
哦哦!
“横滨市民秋季剑道比赛。”
“没错,要不要去参加?今年就换香织邀早苗。”
这真是个好点子,不过——
“不过,早苗是福冈南的学生,基本上没有资格参加横滨的市民比赛吧。”
“这样啊……”哥哥垂下头去,但马上又振作起来。
“那么,干脆试着拜托桐谷老师如何?让早苗也挂名在桐谷道场,就能有参赛资格了吧?如此一来,主办单位应该会有所顾虑,为了不让你们在决赛前碰上,而排在不同区吧。”
原来如此,我渐渐认为这是个好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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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下午,我趁着去社团练习前到桐谷道场露个脸。然而,就算在道场也不见老师的身影。当我在外头找了一阵,发现居然是在后院劈柴。
“哈!”依照击面时挥下的要领,一口气劈开。在一旁捡拾被劈断的柴,以及准备新残干的是内弟子泽谷先生。他是老师的亲戚,现在就读都内的大学。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香织。”
“哈!”又劈开一个,然后数秒稳稳地静止动作。
是残心吗——?蝉儿一齐开始鸣放。
老师点点头。泽谷先生确认过意思后,便从老师手中接过斧头。
“怎么了……这时间来还真稀奇。”
老师从日式工作服怀里掏出手巾,轻轻放在额头上。
“是的,今天我来是想向老师请求一件事。”
老师沉默着,这是“就说说看吧”的间隔——
啊——好紧张。虽然我把台词写得天衣无缝,但是能不能顺利说出来,以及能不能让老师同意,都让我非常担心。
“是……我所谓的请求……是关于以前我曾对您提过一名叫西荻早苗的同学。她现在已经转学,是福冈南高中的学生,名字也变更成甲本早苗了。但是,我正在考虑,希望今年也能和她一起参加横滨市民秋季剑道比赛。不过,她现在是福冈市民,没有资格参加横滨的比赛。于是,能否想办法透过让她暂时挂在桐谷道场名下,借此提出参赛申请呢?……我今天就是为此而来。”
“嗯,没关系。”
“……咦?”
老师刚才说了什么?
“我是说……要让她挂我们名义去参赛,也没关系。”
唔哇!决定得好快!
“啊、啊啊……真是太感谢您了。”
泽谷先生用“太好了呢”般的笑容看着我。
不过,定睛一看,老师的眉头有些要靠在一起的样子,这是要换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的预告。
“但是……香织。”果然没错。
“是。”
“既然要把这道场的名字借出去,那么我也得先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以住在福冈而言或许并不容易,但可以的话,我想在比赛前和她见上一面。”
嗯,这件事我也想过了。
“好的。比赛在九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因此我想让她在前一天的星期六来这向您打个招呼。”
“嗯,那就好。”老师向泽谷伸手。拿过斧头后,他又开始举高、劈下。
我深深地行礼道谢,接着离开那里。
<er h3">04
走出道场后,总觉得边走边思考不太适合,所以我在以前往返时会经过的公园长椅上坐下。
我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构持在中段。
好了,我要打罗、要打罗!不过,要是被她用“因为有亲戚的供养法会所以无法参加”而拒绝,那可会丢脸到家,也没脸面对桐谷老师了啊。
——我边这么想时,有人打电话来。
是哪个混帐在这种时候打来啊?这不是清水嘛,那个粪握。再也没比这更不凑巧的事了。
“啊啊啊——!喂喂——!”
“啊啊,我……矶山,那个……”
“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如果不是和国家存亡有关的事就给我改天再打!”
挂断。好了,重新整理好心情,我要打罗!早苗!
从电话簿里叫出号码,按下通话键。
唔哇!我真的按下去啦!
我连忙把手机贴上耳朵。啵、啵、啵、啵地响着。雷神正在搜寻早苗的所在位置。在哪里呀,到底人在哪里呀——
开始响起铃声。究竟响了几次——
“……喂喂……”
传来了一如往常的虚弱声音。
“喔,噢……是我。我很好。”
不对,不是这样。首先要问对方的情况吧——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呢……”
欸欸!麻烦死啦!
“总之啦,在下个月,九月第三个星期日举办的横滨市民秋季剑道比赛你要给我参加!我知道你已经是福冈市民了不过这次承蒙桐谷老师的好意让你挂名桐谷道场得以参赛所以你要心存感激啊那么再见啦!”
太好了!我把事情讲出来了!
那么就快挂掉吧!
“你、你等一下啦!”
该死,没挂成。
“……是怎样啦。”
“什么怎样啦。不要突然打电话来,自顾自讲完就要挂掉嘛!”
“又没什么突然还怎样的……那不然呢?难道说在打电话之前,必须要有个‘等等我会打电话过去’的事前联络吗?”
“不要讲那些无聊的歪理了啦。我的意思是说,你好歹也问一下我现在是不是方便嘛。要是我已经安排事情了怎么办?”
你刚刚满不在乎地说了“歪理”是吧?讲得好啊,混帐。
“那种事谁知道啊?你自己去年还不是我明明说不要,却擅自办了参赛申请手续嘛。”
没错。现在回想起来,我可是愈来愈火大了。
“那时候矶山同学不是暂停社团活动嘛,我可没暂停社团活动喔。”
“那就休息啊。”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
“受不了,反正我就是叫你参赛啦!我也已经拜托过桐谷老师了,事到如今不能回头啦。而且我还说好,前一天的星期六两个人要一起过去打招呼。”
“咦咦——!”这人真的很罗唆耶。
“总之参赛吧。旅费……你就想办法叫父母出。你妈是画绘本的吧?你爸的事业也一击成功了,对吧?所以到横滨的旅费总有办法吧?”
早苗不说话。
“前年、去年……我说啊,难得连续参赛了,今年也去吧。去年是你,所以今年该我拿冠军……不是啦,我不是在说要你故意让我赢,只是说事情会是那样啦。你要是有办法,由你拿冠军也好啦。欸!你就试试看吧!”
我也愈来愈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早苗顺从地听着,所以我也莫名继续说下去。像是我已经不会再被你的击面打到罗!我如果赢了你要请吃寿司,你如果赢了我就请吃甜甜圈。星期六那一晚如果真的不行,要住我家也可以啦,但你还是去你姐那吧。我家很多怪人,所以不想让你看到啦——之类的。
过了一段时间后,早苗轻轻地说了:“嗯。”
“……你是担心我,才约我的吧。”
不,这个嘛,是我哥哥想出来的啦。
“嗯,我知道了。为了能参赛,我会跟这边的指导老师说看看……应该说,我会参加的,一定会。而且我也一直在想,有天要和桐谷老师见上一面。”
啊啊,是吗,这样啊。你也想见见桐谷老师啊。是吗、是吗?这该怎么说呢,嗯,岂不是可喜可贺嘛。
最后早苗喃喃自语似地说了声“谢谢”。
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应才好,于是装作没听到,便挂上电话了。
既然会道谢,就代表那家伙真的觉得很孤单吗?
我是不是应该说声“不客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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