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婵赶忙乖巧道:“不不不,我只分利润——扣除成本后的十五分之一。不抢你钱哈。”
苏敏官神色稍缓,告诉她:“本掌柜月薪一千两银子。此单无利润,唔好意思。”
林玉婵知道他是瞎说,不接这茬。
“对了还有,”她灵机一动,“我的分红以不必定期发放,都存在义兴给你做流通现银。我需要的时候再来取——怎样,够意思吧?”
苏敏官轻松看穿她意图,冷冷道:“哦,还要让我免费保管。我是你的私人钱庄?”
“这钱放银行还生利息呢!我不要你利息,你是占便宜!”
“哪个洋人银行收你区区几百两存款?”
林玉婵:“……”
偌大一个大清朝,居然没有一个中国人己的银行,真丢脸。
苏敏官见怼得她没话,侧着头笑了。他因喝多了茶,眸子里水雾润泽。
他站起来,友好地拍拍她肩膀。
“好啦阿妹,我各退一步。我让你入二十五分之一的股份。你要十五分之一,那是真捉弄我,我在行面前抬不起头。”
林玉婵咬唇不语,半晌,还价。
“二十分之一。”
“二十五,不再多。而且不许转让。日后你赚钱了,再来问我入股,我一点一点都给你,好不好?你还疼?”
他的语气带着宠溺的味道,仿佛方才那半小时不是跟她谈判,而是谈情说爱来着。
林玉婵赶紧提高警惕,心想,这种空许诺惠而不费,我才不信你呢。
他胸前那对盘扣又在她眼前晃,晃得她心烦。
上海裁缝做衫,裁剪有西式风格,很有宽大放量,极是合体。
衣襟勾勒他的身材,有点紧绷。他似乎也比去年长高了些。
林玉婵也知道,日苏敏官对她让步甚多,换一个贪心的路人甲,他未必有这个耐心跟他周旋。
其实他就算完全不让步,为了容闳的利益,为了义兴的繁荣,她大概也会免费去牵个线。
但苏敏官早就以无数事例教过她,平白的好心未必有好报,凡事要多为己想一想。
从这个角度来看,日她争取到这些股份,他功不没。
……是不是该多退让一点?
还是,坚持和他争?毕竟他原则分明,寸土不让。
她脸上犹豫踟蹰,细长的眉毛蹙在一起,漆黑的眼珠子茫然无焦,苏敏官看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轻轻搭住她的手指,垂视线,低低道:“二十五分之一的股份,外加赠品一份。这是最后一次讲价。”
他伸长一只胳膊,闩上了茶室的门。
林玉婵一个激灵:“干嘛……”
苏敏官捉着她右手,引她探进他腰间的衣摆里。
林玉婵用力一握,抽一把带着他体温的洋火`枪。金兰鹤专属,陈旧的木柄光滑而硬挺,枪管细细的,比看起来沉重。
“这个不给你。”苏敏官低声说,“不过,我知道你一直想学。”
林玉婵骤然睁大双目,心脏跳得贼快。
大清土地上处处是坑,她挣钱再多又怎样,人小体弱,
叶装罐、装袋、整理成售卖的各种规格。
其实包装这一项工序相对不需要什技术。买点纸己糊袋子都行。
原本她只计划买来六百斤茶叶,那拼着己做到手酸,一个人也完成。
但如必须依仗更多的人手。
毛掌柜给她看了几份样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