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盘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睛中显露出幽光。突然,他看到了站在那里,好似标枪一般的势指挥使,好似无意的问道。
“对此事,你如何看?”
势指挥使脸色不由的一僵,眼睛中流露出挣扎之色,最后嘴唇紧抿,闷闷的道:
“春闱乃是国之重器,非陛下不能乾坤独断,微臣不敢妄言!”
“哦!”
乾帝盘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嘴唇紧抿,面色僵硬的势指挥使,言语之中不由的多了几分好奇:
“是不敢妄言,还是不想明言?”
势指挥使看着乾帝盘玩味的眼神,全身的肌肉不由的紧绷,汗毛更是根根倒立,嘴唇微动。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敞开心扉之时,他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不要为难微臣了。”
“春闱只有陛下才能乾坤独断,微臣进言就是僭越。”
“你追随朕多少年了?”
看着全身紧绷,脸上有着沧桑之色的势指挥使,乾帝盘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暖色,有些唏嘘的问道。
“启禀陛下!”
“臣是甲子年的武科进士,细细数来已经二十多个年头。”
乾帝盘的眼睛里也流露出回忆,感慨的神色。过了半晌,他的眼睛重新变得锐利,好似雄鹰,又好似独狼。
乾帝盘死死的盯着势指挥使的双眼,语气中有着不出的威严和霸道:
“是啊!”
“二十多年了!”
“当年一无所有的武举人,变成了今日权倾下的势指挥使!”
“时间过的真快啊!”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很多人永远的离开了。也有很多人再也找不回来了。”
“官场磨平了你的棱角,冰冷的你的血液,现在你就连对朕实话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当年那个全身充满力气,不怕地不怕的勇士那里去了?”
乾帝盘眼睛如刀,直直的盯着势指挥使的眼睛,声音洪亮的道:
“甲子年,朕刚继位,朝中大权被辅政大臣把持。”
“最严重的时候,圣旨出不了宫闱。”
“当年如果不是你们辅佐朕,除掉了那些权臣逆臣,也就没有今日的大乾。”
“你们是朕最信任的人,也是朕的肱骨之臣!”
“难道连你们都不和朕交心了么?那朕岂不是真的变成了孤家寡人了么?”
“陛下!”
“臣有罪!”
“陛下!”
势指挥使眼睛中流露出激动回忆之色。脸上流露感慨之色,跪倒在地,顿时泪流满面。
甲子年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武举人,因为长得魁梧,被乾帝盘看重留在宫中担任了侍卫。
乾帝盘年轻的时候十分好武功,不仅喜欢拳术刀兵,而且在宫中设立了布裤营,整日和武士操练玩闹。
就连朝政也都全部委托给辅政大臣,丝毫不过问。
众人只以为是皇帝玩物丧志,渐渐的也就对这位皇帝丧失了警惕。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
就在众人只知辅政大臣,不知有皇帝的时候。
这位在别人眼中玩物丧志,软弱可欺的皇帝陡然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趁着单独召见权臣的时机,悍然出手。
利用提前布置的伏兵,将那位武圣权臣诛杀在大殿之中。
然后借助朝中权利出现真空的空挡,将大权收回手中。成了名副其实的帝王。
也是因为诛杀权臣的事情,才让人重新认识这个看似在胡闹的皇帝。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是有深意的。
不论是布裤营,还是习武胡闹,亦或者是放弃朝政,都是他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麻痹那么权臣。
他好似一条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收敛自己的獠牙,时刻准备爆发出致命一击。
也正因为诛杀权臣的经历,势指挥使成为了乾帝盘的心腹。慢慢的,随着功勋的增多,他的职位也越来越高。
就在几年前,他更是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法司指挥使。
权柄无双!
但是,每当单独面对乾帝盘的时候,他心中总有一种不出的畏惧。
也不光是他。
满朝文武都有这种感觉,如芒在背。
乾帝盘太过圣明。
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
每一个大臣,都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恐一个不慎,就招来杀身之祸。
这也是越来越多大臣倒向太子杨泰的原因。
毕竟没有一位大臣,希望永远这样战战兢兢的生存。
太子杨泰的仁慈软软,耳根子弱,这些在乾帝盘看来都是弱点的存在,但是在大臣眼中却是了不得的有点。
仁慈念旧情,就不会轻易的诛杀大臣。
软弱不强势,大臣们手中的权柄就会大大增加,而且不用如此战战兢兢。
耳根子软,明他们有机会影响皇帝,施展自己胸中的所学抱负。
“朕赦你无罪!”
“但无妨!”
乾帝盘见势指挥使流露出感慨之色,嘴巴微动,眼睛中也流露出一丝难得温情,笑着道。
“既然陛下让微臣进言。”
“那么微臣就斗胆上两句。”
势指挥使眼睛中流露出坚定之色,好似做了某个决定给乾帝盘行礼之后,朗声道:
“请问陛下,这位李大人现在官居何职?”
乾帝盘诧异的看了一眼势指挥使,李子轩虽然不是名动下的才子,也不是国家柱国,朝中栋梁。但是乾帝盘不相信,三法司没有他的记录。
明知故问,必有蹊跷。
想到这里,乾帝盘看了一眼随侍的太监。
那个太监也是玲珑之人,急忙上前道:
“李子轩大人现任礼部左侍郎,春闱期间,被陛下委任为北郡主考!”
“那么某家请问公公,礼部左侍郎可有监督百官之责?”
势指挥使听完太监的回答后,拱手行了一礼,继续问道。
“无!”
那个太监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道。
“那么礼部左侍郎可有弹劾百官之责?”
势指挥使再次发问道。
“无!”
太监十分干脆的道。
乾帝盘面色幽幽的看着势指挥使,不知他在搞什么明堂,但是他也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看着。
好在,势指挥使也没有让他多等,在获得肯定的回答后,转身向乾帝盘行了一礼后,面色肃穆的道。
“春闱,陛下可曾授予李子轩权宜之责?”
“未!”
乾帝盘虽然眼睛里有着疑惑,但仍然面色清冷的道。
“陛下,在臣看来!”
“李大人的弹劾不无道理。但是却僭越了!”
乾帝盘的脸色不由的一僵,眼睛中流露出思索之色,用手示意势指挥使继续。
“春闱!”
“春闱乃是国之重器,只有陛下才能乾坤独断。”
“李大人越俎代庖,这是第一个僭越!”
“春闱乃是祖制,开科取士,唯才是用!”
“李大人论德不论才,这是第二个僭越!”
“百官言行不一,自然有三法司查处,或者有御史大夫上书。”
“司徒刑虽然不是官身,但也有功名在身。”
“李大人既不是三法司,更不是御使大夫,更没有获得陛下的旨意,但却抨击旁人私德有亏,并且随意剥夺考生的功名,此乃第三个僭越。”
势指挥使面色肃穆,声音洪亮的道。
“臣奏请,卸掉李子轩的职责,由三法司进行调查!”
听的乾帝盘不由暗暗的点头,势指挥使的三条僭越有理有据。从这个角度来。
李子轩在春闱中刻意打压,并且上书欲要剥夺司徒刑的功名,的确是僭越了。
旁边的太监面色古怪的看着势指挥使,背后的汗毛根根倒立,心中不由的一哆嗦。
三法司那是什么地方?
别是李子轩这等京官,就算是圣人进去,也要背负骂名出来。
如果陛下同意,这个李子轩的前途必定尽毁。
太监知道这个道理,乾帝盘自然也明白其中的诀窍。
以前有数个喜欢和他唱反调的大臣,就是在三法司大牢中畏罪自尽的。
如果大乾官员有什么最害怕的人和地方,那定然是三法司还有三法司的大牢。
这个李子轩虽然有很多问题。
但也是一个大儒,更是一个难得才俊。
如此将他毁掉,委实有些可惜。
乾帝盘看着皇榜,又看了看站在下方,一脸恭敬的势指挥使,心中有了几分不决。
“报!”
“灵州急奏!”
“梧州急奏!”
“泰州急奏!”
“青州急奏!”
就在这时,一个个身穿灰色大氅太监急匆匆的向大殿跑来,留下一道道黄色的长龙,端坐在龙椅上的乾帝盘思绪被打断,不由的皱起眉头。眼睛也流露出一丝狐疑,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如此多的诸侯,藩王上书。
难道是外域入侵?
还是满足作乱?
亦或者发生了什么大的灾害?
但是钦监并没有示警,而且江河社稷图中也没有什么反应。
当他将所有的奏折打开,不由的大吃一惊,因为所有的奏折竟然都是弹劾司徒刑的。
“狂生司徒刑,不过一介布衣,竟然也敢妄议朝政,离间臣等和陛下的关系,当斥责。”
“司徒刑狂生,妄议朝政当责罚!”
。。。
乾帝盘一脸铁青的将厚厚的奏折看完,眼睛中充满了冰冷。